【弘杨】Espresso（二）
二
雨下到后半夜才停，黄子弘凡也在咖啡店带到后半夜才走，高杨送他离开以后也关了灯回家了。他家并不在这里，而是要走很远，在那条曾经一度十分繁华而现在却十分寂寥的街上，街坊邻居们都搬了家，只剩下几位老人和老街相伴，当然还有高杨，他是被困在那里了。
他拐进漆黑的楼道上楼，这一段总是格外让他害怕，小时候老以为这条漆黑的路会有什么鬼魂在身后追赶自己，回家时他总是一边跑一边喊爸爸，似乎这样才有那么一点安全感对抗身后的鬼魂。
比起咖啡店温馨惬意的装饰，高杨家里没有什么家具，空空荡荡的房子大得都快要有回音了，他径直走进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就躺下休息了。他闭着眼睛回忆今日琴声的旋律，指尖立在床上回想父亲教他的指法，他抬了抬无名指，什么也没有记起来……高氏董事长的意外离世，再加上有人刻意打压，很快就宣布破产，母亲也因此熬坏了身子。那时候他还很小，他只记得家里来了很多人，拿走了墙上一幅幅画，柜子里父亲收藏的小玩意儿……宣告破产以后，家里的东西能被拿走的都被拿走了，不过万幸，父亲的钢琴和这套房子留了下来。
第二日依旧是阴雨天，初夏的雨缠绵得不像话，潮湿的空气总让人心里不痛快。高杨醒来就去了咖啡店，咖啡店十点开门，在门口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黄子弘凡对着咖啡店玻璃的反光整理自己的头发，高杨觉得他有趣，不远不近地停了下来，看他理了理自己的刘海，又整了整衣角最后十分满意地点点头，高杨偷偷地笑了。
“来这么早啊！”高杨走进他笑道，他从包里摸出了钥匙开门问道，“吃早饭了吗？”
黄子弘凡摇摇头说：“我原来一睁眼都十二点了，没这个习惯。”
高杨收了伞抖落了雨点靠在门口说：“那样可不行！”
黄子弘凡跟着他走进了咖啡店，高杨把“close”的牌子翻面，“open”的那一面上还画着一只可爱的小羊躺在草地上簇拥着花，他系上围裙问：“要点些什么吗，清晨的第一个客人。”
“我想吃这个蛋糕！”黄子弘凡指了指菜单旁边手绘的草莓蛋糕说。
高杨歪过头轻轻蹙眉，不过看着他渴求的眼神随即又笑了出来：“请稍等哦！”他卷起袖子走进厨房，先转了烤箱预热。
忙活了半天，烤箱里穿出来蛋糕的香气，高杨对半切开了草莓，最后点缀在奶油上，他端着托盘吧咖啡和草莓蛋糕放在黄子弘凡面前道：“慢用哦！”
“好专业哦！”黄子弘凡打趣道。
“怎么样？”高杨问。
黄子弘凡竖起了肯定的大拇指。
“先生，不要忘记支付费用哦！”高杨把咖啡店的窗帘都拉了起来，玻璃上的雨点还未散去，外面的天空依旧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雨。
“可是我没有钱怎么办啊！”黄子弘凡趴在桌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下生出了一份异样的安定，他好像被奶咖甜腻腻的气味紧紧包裹在怀里，渐渐闻得有些醉了。
“那就再弹一首吧！”高杨拉着百叶窗的珠帘转头笑道，“你昨天弹了什么？”
“《月光》。”黄子弘凡回答，他趴在桌子上像一只懒懒散散的小狗，“因为，因为……我觉得你很月光。”他突然害羞起来，眼睛也不敢放在他身上了，只低低地盯着面前吃完的草莓蛋糕，手也停不下来动动沾着奶油的勺子。
“那再弹一次吧！”高杨转身走到咖啡台摆正上面的杯子。
黄子弘凡在高杨的咖啡店待了一整天，高杨的生意不算太忙，来这里消费大多也是老顾客，一天里偶尔会有几个才发现这片仙境的顾客，惊叹于咖啡店的设计和布置，更惊讶这里还有一位漂亮的店长，有些许激动地上前问他可不可以要一个联系方式，高杨都笑着拒绝了，黄子弘凡一边弹琴眼睛还一边不停地往他那儿瞥，都弹错了好几个音符了自己也没发觉。
直到咖啡店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黄子弘凡才起身托着下巴兴师问罪：“漂亮的店主？你平时不会都是这样揽客的吧？”他轻佻地搔了一下高杨的下巴，高杨偏头一躲，又嗔了他一眼，自顾自收拾起了店面。
把最后一个杯子摆放归位，高杨才愤愤地说：“你很过分诶！你不是也因为这个才来的咖啡店吗？”
“羊，”黄子弘凡无意间换了更亲昵的称呼，又带了撒娇的意味，他望着他的眼睛痴痴道，“你真的太漂亮了，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会爱上你……”
高杨擦桌子的手一顿，他心跳突然乱了分寸，反应过来以后才又慢吞吞地动了起来，黄子弘凡还在等待他的回复，高杨既没有急于推开他，却也没有答应他。黄子弘凡觉得自己可能操之过急，于是开口缓解了空气中尴尬的气氛扯开话题说：“羊，外面还在下雨……你，你喜欢下雨吗？”
高杨又望了一眼窗外的天气，长江中下游的梅雨天气总让他陷入无限惆怅的思绪里循环着走不出来，他关上了咖啡店的灯锁好了门，黄子弘凡似乎又忘记带伞了，两人挨在同一顶雨伞下显得有些拥挤。
“我不喜欢下雨。”高杨挽着他手臂回答，路灯映照下积水的地面暗暗亮亮，他一脚踩进了水坑，把二人的倒影都晃，“我喜欢太阳……你呢？”
雨，父亲离世那天也下着绵绵的愁苦的雨，无休无尽的雨飘飘洒洒，如同飞扬的蛛丝黏在他头发上，真叫人讨厌啊……
“我啊，”黄子弘凡歪着脑袋思考起来，“我都不讨厌，都喜欢！”他笑得傻乎乎的，高杨抬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感叹：“你真的好傻哦……”
黄子弘凡格外喜欢这样，他不仅不反抗还凑上脸让他捏，就像一只不停地拱着主人手掌心的小狗……他又傻又可爱，高杨还在他身上找到了以前养小狗摸摸小狗脑袋那种快乐，小狗被揉舒服了还会呜呜地叫两声——黄子弘凡对他挤眉弄眼的。
二人走到分别的路口，高杨主动抱住了黄子弘凡，雨伞狭小的一片天空之下，高杨虚虚地抱住了黄子弘凡，好像仅仅只是他的手臂搭在他后背而已，但的的确确是一个拥抱，他周身香甜的奶味又一次把他包裹，黄子弘凡回抱了高杨，也同样是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肩膀，高杨直往他怀里缩，黄子弘凡轻轻缓缓地搭了搭他的后背，雨点沥沥地砸在伞面，一方小雨伞撑起的晴天之下，雨丝把两人都弄得有些潮湿……是高杨最讨厌的雨天。
“羊，”黄子弘凡在两人即将分别时小声开了口，“我们明天要去b城演出，一早就出发，要去三天。”
“啊，是吗……”高杨从他手里接过了雨伞，他努力用笑掩饰失落，其实下垂回避的目光早就把他暴露了彻底，“那，祝你们演出顺利。”
“嗯。”黄子弘凡轻拍两下他的手臂，“那，再见？”
“嗯，再见！”高杨撑着伞转身离开，黄子弘凡还在原地痴痴地目送他的背影离开，高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见黄子弘凡仍旧在原地，他突然笑了起来，努力挥舞手中的雨伞同他道别，黄子弘凡也跟着摇晃起了身体同他道别，雨夜里二人幼稚的行为艺术一直持续到高杨拐角不见才结束。
高杨走进拐角就掉下了笑脸，他沉沉呼了一口气，这位乐队主唱似乎已经爱上了他，很轻易，他的目光如此热忱而真挚，他，很像热烈的太阳，而自己是怎么也下不完的雨……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陌生号码的短信让他很不安，他闭眼仿佛就能看到黄子弘凡的样子，与烈日一同浮现，可他耳边确实无止尽的雨声，惹人烦躁，一阵风带着雨点哩哩啦啦地敲打玻璃窗户……
“上钩了。”他最终选择按下发送键。
第二日黄子弘凡一早就出发开往b市，日出金灿灿地染红了天边的云彩，他出神地想这是高杨最喜欢的晴天，他今天应该会很开心吧……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张超猛的打了一下他后脑勺，黄子弘凡脑门往前磕到了软垫，捂着脑袋转头气鼓鼓地看着他，黄子弘凡就像怀春少女突然被打断了绵绵的愁思，生气地瞪了一眼张超。
张超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陷入爱情了，于是问：“你和那个人，怎么样了？”
“超哥，我觉得十有八九能成！”一提起怀春少女的心事，黄子弘凡又立即原谅了张超，并且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怀春对象，“超哥，他真的好漂亮哦，他好像天上的月亮，他那么可爱，那么完美……我怎么能不爱他……”
张超看着逐渐深深踏入爱情陷阱无法自拔的主唱，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黄子啊，你没救了！”
午后的阳光浅浅照进咖啡店，高杨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杂志，一本一本将他们归类放回书架，咖啡店里一切如常，只是没了琴音，高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连阳光也不能替代。
早上还有个小姑娘笑着问他，那个弹琴的小哥哥今天怎么没来，高杨忙活地擦着杯子说：“他有工作，哪能天天来。”
“他很帅诶！”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还八卦地放轻了声音问道，“是你的男朋友吗？”
“不是。”他否定道，不过听别人夸黄子弘凡，高杨还是觉得开心，被子哐哐地碰了一响，高杨细致地擦掉上面的水珠摆回原位，他开始想念咖啡店的琴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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